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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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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

為何要殺人?

為了從惡人手中保護弱小之人。

“有時候、殺人……是為了、保護!”

花夭劍從後狠狠紮入首領的胸口!

電視劇、小說上說得很清楚,受傷嚴重時不要取出紮入身體的刀具,如果那樣做,原本能活的都活不了了。

易風蕭立刻將劍拔出,鮮血飛濺上她的面龐。

她笑得像在哭,她緊握劍柄,淚順著臉頰滾落,啪嗒一聲,混入血中。

首領下意識轉身抵抗,卻被手機猛烈的閃光慌花了眼!

趁著這個空隙,易風蕭將花夭劍用力紮入首領前胸!

雲莞爾一躍而起!斬蝶在夜色中撕開一道弧線用力劃向亂兵首領的脖子!

依舊差了分毫!

她暗罵自己無用,不斷往前,一刀,又一刀,每一刀都正中那首領,偏每一刀他都不放在心上!

首領手中的板斧依舊靈活,依舊朝她二人重重揮來!

此人連易風蕭刻意鋪墊的“神跡”都不放在心上,劍傷對他這種亡命之徒更是家常便飯。

他活動滿是傷口的手臂,任憑身上的鮮血汩汩流。

“看輕你二人了……”

他拖著話音道。

易風蕭感覺自己的手在發抖,她累了。

極度疲憊。

雲莞爾也有些心慌,挨了這麽多刀依舊不動如山,這人難道是妖怪不成!

易風蕭借火光與餘光看出雲莞爾的不安。

她只能不斷對自己說,血在人體內承擔了輸送氧氣的職責,就算她兩劍都取不了這人的性命,失血過多會導致氧氣運輸不夠,會讓他呼吸系統陷入停阻,會讓他頭暈眼花。

科學。

“莞爾!要相信科學!就算他是天賦異稟的奧特曼也離不開氧氣!運輸氧氣離不開血!相信科學!”她扯著嗓子嘶吼,聲嘶力竭。給自己鼓勁,給雲莞爾鼓勁!

穩住,她們能贏!

易風蕭靈活躲閃,一手拿手機,一手握劍,叛軍首領只要靠近她便開閃光拍照。

雲莞爾照樣從旁協助,易風蕭說的話她聽不懂,她依舊不知道什麽是科學——但她相信!

一劍。

兩劍。

三劍。

兩人喘氣聲漸大,對面亂兵首領的動作也比之前遲緩了許多,原本山一樣的亂兵首領腳下虛浮,跌跌撞撞。

烏雲緩緩遮住雲層。

黑暗深重了許多。

易風蕭心裏大笑,手機一閃。

亂兵首領此番不敢遮眼,但此刻無月光相襯,手機閃光比之前那幾次亮許多許多。

他眼前頓時一片慘白。他感覺兩柄利器從前後雄刺入!

他竟然折在兩個小丫頭手中?

不甘心,可他,聽見了馬蹄聲。

他的人回來了,這兩個小賤人將死無葬身之地!

他的視線漸漸清晰,又一道白光!

同時,一柄薄刃從他左側脖頸深深劃過,他聽見血奔湧出身體的聲音。

雲莞爾撞入易風蕭懷中,這次,手中的斬蝶終於找到了最佳的刺殺位置!

兩人喘著氣,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她們都一身血腥,一臉鮮血,口中浸透血的味道。

叛軍首領整個身體倒下,撞出沈悶的聲響。

他,死了。

易風蕭倒下,張成大字,望著天空,烏雲散開,月光流瀉。她一聲酸痛卻又哈哈大笑。

“餵,莞爾,我們贏了。”

雲莞爾從血窩中站起,勉強直起身子,她渾身吃痛,恨不能倒下便不再起身。

她也聽見了馬蹄聲。

那群亂兵折回了。

殺人放火的人,有幾人信因果報應的?

“餵,莞爾,我打不動了……”

“我也打不動了……”

“莞爾,你殺我,我殺你吧……”

雲莞爾朝地上啐了口。

她口中有濃烈的血腥味,她還落了一顆牙。

她耳邊是被重擊後的嗡嗡聲。

視線所及處是在黑夜中越發清晰的一雙雙人的眼睛。

雲莞爾大笑。

天無絕人之路。

地上有屍首,夜黑又看不真切,亂兵在靠近戰場出下了馬。

雲莞爾厲聲嘶吼:“他們身上有糧食!殺了他們,奪糧!”

黑暗深處有了唏噓聲,那些藏在黑暗中的滿是血絲目光晶亮得像染血的星辰。

而亂兵大笑,他們中有人點了火把,火光下的雲莞爾滿身血汙。不過一個會點兒花拳繡腿的小女娃娃罷了。

有人丟下馬匹沖來。

雲莞爾將其一劍斃命,她扯下他腰間的袋子高高舉起!

“他們身上有糧!殺了他們,奪糧!誰搶到就是誰的!”

黑暗中的人若豺狗般湧出!

是那群流民!

他們抓起地上的石頭,撿起沿路的木棒朝亂兵沖去!一人將其撲倒,其他人一擁而上。

這些人是流離失所的百姓,在極度的饑餓與求生的渴望下,人會變成可怖的野獸。

雲莞爾跌跌撞撞,緊抓著叛軍腰上的那袋小米扯著易風蕭就跑!兩人不敢逗留,借著月光與手機光,趁亂一人牽了兩匹馬朝樹林中而去。

穿過樹林與灌木叢,兩人順著殘留下來的痕跡尋到了秀兒等人,秀兒帶著那群女孩等待她們。

相聚後沒有握手也沒有擁抱,只繼續前行。

無人追來。

她們卻依舊不敢駐足,以月色為燈,摸索著朝樹林深處前行。她們聽見水聲,看見月光在水面上破碎成粼粼的微光。

廝殺聲已不再聽得見。

那是一條小河,坐在河邊,掬一捧水,漱口清洗口中的血腥味道,水冰涼,沁人心脾。

易風蕭渾身酸痛,她摸出手機和雲莞爾自拍。

鏡頭裏她和雲莞爾滿臉是血,眼眶,嘴角都是傷口。“我們好醜啊……”

拍下照片。

笑得像兩只傻乎乎的小狗。

可惜沒有WiFi,不能將這證明自己功成照片發去網上。

念頭才起,易風蕭又笑了,就算有WiFi,這副才從屍山血海出來的模樣被發上網,難道不被和諧掉?

休息片許,繼續前行。

跌跌撞撞,相互扶持。

月亮越升越高又漸漸下落,天似乎亮了些許,晨光大抵就要籠罩,而月亮依舊鋪灑她的光華,毫不吝惜。

她們終尋了一被樹林遮掩,有溪流從旁而過的空地。

易、雲二人再也走不動。

而天色也漸明,猜想或許再等一兩個時辰天便會亮開,眾人便原地修整。

有人立刻入睡,有人頭靠著頭小聲說話,易風蕭與雲莞爾靠在一處,沐浴著帶著涼意的月光,等待如初。

“好累。你呢。”

“嗯。風蕭,我有個好東西給你。”

在京城這兩日二人很忙,雲莞爾卻也忙裏偷閑做了些事。

“我初到時尋了黏土做了個好東西,拿去夥房燒了好幾日。”她小心翼翼從包裹中摸出一個小碗。

小碗上有一個不帶把的小蓋子,蓋子上有大小不一的三個孔。像微信圖標上的標準笑臉。

“送你。”

易風蕭趕緊接過,道謝,沈思片刻,遲疑道:“這是——養多肉的?”

“這是插座。”雲莞爾一本正經。

“插座?”

雲莞爾的眼睛亮晶晶的:“你說的啊,插座,一二三,三個小孔。你可以給手機充電了。”

易風蕭打開手機照亮了手中的小碗,也照亮了雲莞爾的小臉,雲莞爾眼角的烏青在火光中分外醒目,面上的笑容卻比火光還要絢爛,比星光還要璀璨。

易風蕭嘻嘻笑了。“就是。插座。就是這樣的。”

“有用嗎?”

“嗯……有的。有的。”易風蕭小心翼翼捧起“插座”,擔心弄壞,便拿了些破破爛爛的布裹住,以免撞壞。塞入背在胸前的背包裏。

雲莞爾又一臉欣喜道:“風蕭,我也找到WiFi了。”

易風蕭睜大眼,看見雲莞爾手指的方向倒抽了一口涼氣。

WiFi?

那不是老虎嗎?!

就算從方言上考量……WiFi和老虎也不是一個發音吧!?

“風蕭你不是說WiFi要電嗎?”雲莞爾指著天,頗有些激動道:“秀兒說,她聽老鴇說前些時日落了一道天雷,一只老虎受了驚卻保住了性命。”

“呵呵,老鴇說的……嗯,那,所以?”

“電啊。你說有電通過WiFi才能用,那老虎不就是WiFi嗎?”

“嗯……從漢字間的關系上考慮,你說得有幾分道理……”

雲莞爾說是。

就是。

反正她們也找不到、抓不出傳說中那只被雷劈了卻還活著的老虎。

老虎試探性朝這邊來,易風蕭拿起手機便朝老虎走去,打開電筒搖晃,從未見過如此東西的千年前的野獸被嚇得落荒而逃。

果然還是科學好。

月漸漸下落的,易風蕭看了眼家人與朋友的照片,情緒若潮水洶湧,她大聲誦起《水調歌頭.明月幾時有》。

“但願人長久,千裏共嬋娟!”

老師講的時候,她並不懂這兩句詩歌的含義。

幾百年後,蘇軾與弟弟蘇澈相隔千裏共觀一月。

千年後,她的父母朋友也將與她共看一月。

易風蕭眺望著不知在何方的戰場,淚水順著臉頰滑落。

她又一次打開手機,拍雲莞爾,拍還在睡眠中的女孩子們、拍雲莞爾給她做的“插座”。手機遲早沒電,但只要保存穩妥,便一定能保存到一千年後。考古學家能找到劍,一定能找到手機。

只要保存得當數據便能恢覆。

這一路易風蕭用文檔記下了點點滴滴。

千年後她一定能上熱搜,到時世界震驚,她父母、哥哥、親戚朋友,還有易良曉便都能知道失蹤的她去了哪裏,做了哪些事。

易風蕭在文檔上留下最後的記錄。

“爸爸,媽媽,哥哥,我會和莞爾一起在這個混亂且混蛋的年代做力所能及的事,我會繼續‘救小魚’。做一個無愧新時代教育的新時代的人類。易良曉,我還想的確有點兒喜歡你,不許驕傲,我猜你也喜歡我。”

手機電量:19%。

易風蕭關機。

晨光終於探出頭來。

她才意識到不知何時雲莞爾拿走了花夭。

雲莞爾用斬蝶在花夭上刻了字,一個“風”,一個“雲”,說風雲連著好聽。

易風蕭怔住。

原來如此。

她笑出聲,淚水順著手指縫而下。

“風蕭,你為何哭了?”

“開心。”她的家人一定能收到她的訊息,手機中那未曾說出口的懵懂的情思也已定能傳入那個人身邊吧!

雲莞爾想了想,將斬蝶遞給易風蕭。“風蕭,你也在斬蝶上刻兩個字,好嗎?”

易風蕭另找了一柄小刀,最後刻下的還是“風”、“雲”。

“我喜歡‘風雲際會’這個詞語,感覺說的就是我們。”她掏出手機拍下雲莞爾拿著花夭的照片,又讓雲莞爾拍她拿著斬蝶的照片。

太陽,出來了。

晨曦與斬蝶像是南北磁極般彼此用力吸引。晨曦籠罩,化作點點光華將易風蕭團團包圍,面前雲莞爾的臉漸漸模糊。

易風蕭伸出手,分明只在眼前、分明觸手可及,卻若鏡花水月。她不斷呼喚,她看見雲莞爾也朝自己奔來,雲莞爾的身影卻也被七彩的晨光籠罩,被晨曦吞噬,散落。

像一個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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